云南省玉溪市抢救抚仙湖纪实

◆郑劲松 刘萍

　　每年的黄金旅游时节，抚仙湖畔云集了昆明等地的大量游人，他们为这里清澈的湖水所吸引，沉醉在“天然图画胜西湖”的美景中。
　　抚仙湖以206.2亿立方米的巨大淡水体，处在距昆明仅60余公里的人口稠密区域，至今仍保持在Ⅰ类水质，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但人们担忧的是这个奇迹还能保持多久。环保部门最近监测表明:抚仙湖总氮为0.007毫克/升，距Ⅱ类水质的临界点仅差0.003毫克/升，总磷为0.1555毫克/升，距Ⅱ类水质的临界点仅差0.0445毫克/升，化学需氧量为1.04毫克/升，抚仙湖已到了Ⅱ类水质的边缘。
　　专家呼吁:抚仙湖不能走滇池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必须在水质下降前加大保护力度，特别是像抚仙湖这种无外水补充的内陆深水湖泊，一旦被污染将无法挽救。
　　高原明珠生物宝库
　　抚仙湖位于云南省中部玉溪市澄江、江川、华宁3县境内，是我国第二深淡水湖泊。蓄水渴堑岢氐?3倍。目前流域内已探明的高等植物有2394种，包括一级保护植物1种、二级保护植物9种、三级保护植物19种，已探明属于国家重点保护的珍稀动物有18种。
　　抚仙湖是自然的遗产。湖区至今仍保留着300万年前原始生态的珍贵特质；湖东北岸发现的距今5.3亿年的帽天山古生物化石群，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自然遗产预选名录，现已划为国家地质公园。
　　抚仙湖是旅游胜地。1988年湖泊区域被列为省级风景名胜区后，抚仙湖以休闲度假为主的旅游业迅速发展，2005年接待游客达250万人次。
　　抚仙湖更是玉溪的“母亲湖”。清澈的湖水，滋润了属于半干旱地区的滇中大地。据统计，2004年抚仙湖流域规划区范围内国内生产总值108425万元，占澄江、江川、华宁3县总产值的25.55％，农民人均纯收入各地区平均2727元。清澈的湖水一直让玉溪人引以为豪。
　　倾尽全力保护水质
　　2002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水质变化，震惊了玉溪人，也震惊了整个云南。5月31日，抚仙湖清澈的水面上突然出现了3平方公
　　里的蓝藻，水质也下降到Ⅱ类。
　　云南省、玉溪市两级政府决定:不惜代价抢救抚仙湖，确保恢复Ⅰ类水质。经过环保、水利专家调查，抚仙湖的蓝藻来自上游的星云湖。星云湖与抚仙湖由一条两公里长的隔河相连，水质为劣Ⅴ类。本来两湖之间有两道闸门控制水流，但因2002年星云湖大量向抚仙湖排水，将湖内的蓝藻带到抚仙湖，影响了抚仙湖水质。
　　对此，玉溪迅速采取隔河水处理应急措施。300亩水生植物出现在隔河水面上，在隔河抚仙湖入湖口建起了曝气设施，每天从星云湖流出的10万立方米劣Ⅴ类湖水经过应急处理后，进入抚仙湖时已达到Ⅲ类，有效减轻了抚仙湖的压力。
　　现在玉溪正实施出流改道工程，确保星云湖中的污水无法进入抚仙湖，同时抬高抚仙湖水位，让优质的湖水倒流入星云湖中，此举既保护了抚仙湖又改善了星云湖水质。预计今年年底，这一工程可以完工。
　　虽然保住了Ⅰ类水质，但抚仙湖出现蓝藻事件却给玉溪人敲响了警钟。
　　抚仙湖的重要地位和保护工作一直受到国家和云南省的高度重视。国家有关领导和云南省委书记白恩培、省长徐荣凯等先后来到抚仙湖视察并做出一定要保护好抚仙湖的指示。
　　按照国家领导把抚仙湖建设成为“一流水质、一流生态、一流旅游”的要求，玉溪坚持“全面保护、重点开发，科学规划、分步实施，严格执法、依法综合治理，力求实效、确保Ⅰ类水质”的原则，从点源、面源、内源污染防治着手，加大了抚仙湖保护治理力度。
　　玉溪市先后编制完成《抚仙湖流域水污染综合防治“十五”计划》、《抚仙湖水污染综合防治“十一五”规划》等；开展了《抚仙湖环境容量与污染物总量控制研究》、《抚仙湖入湖河流污染负荷调查》、《抚仙湖透明度下降调查研究》，完成了抚仙湖数字化水下地形测量等科研项目，使湖泊保护、生态保护等各项工作有了技术支撑。
　　在加强科研的同时，玉溪加强面源和水流域治理。据了解，现抚仙湖城镇生活污水处理率达到62％，生活垃圾处理率达到75％；在入湖河道末端建设了11块人工湿地及湖滨带，日处理污水能力达17万立方米。
　　目前，玉溪在人工湿地减污示范工程及湖滨生态修复试验取得成功的基础上，又提出了“一湖三圈”污染防治思路，即环湖截污治污及湖滨带生态修复圈、生态农业保护圈、山地林业生态保护圈，为抚仙湖构筑起一道湖泊立体保护圈。
　　记者在江川县抚仙湖阳光海岸采访时，正好碰到10多个村民在沙滩上捡水草和垃圾。一位叫李存仙的大妈告诉记者，为保护抚仙湖，村民分组每天早晚两次到湖边捡游客丢下的垃圾。村民不再在湖里使用洗衣粉、肥皂，如果发现有游客在湖内使用，会上前劝阻。“保护好抚仙湖我们才会生活得更好。”
　　理顺体制强化监管
　　顺畅的管理体制是抚仙湖治理工作落到实处的关键。玉溪市政府成立了“三湖一海”污染综合治理与保护领导小组及办公室，抚仙湖所在的澄江、江川、华宁3县也分别成立了相应管理机构。通过逐级签订湖泊水污染防治目标责任书，玉溪建立了主要领导负总责，分管领导亲自抓，领导小组办公室统一协调，各部门协同配合的机制。“简政放权、属地管理、书记县长负责、加大执法力度”，使各项保护和治理措施落到实处。
　　去年以来，围绕《云南省抚仙湖管理条例》，玉溪市依法对违法违规行为进行严厉打击，8次组织公安、环保、国土、城建、旅游等部门参加的综合执法行动，重点对抚仙湖沿岸景区景点乱搭乱建行为进行清理整顿，拆除临时摊点376个、固定摊点21个；查封采石场5个、采砂场3个。
　　随着旅游业快速发展，抚仙湖内机动船艇剧增。截至2004年7月，湖内共有机动船艇315艘、水上飞机3架。据测算，这些机动船艇每年排入湖内的油污达40余吨。为此，玉溪市政府依法做出禁止在抚仙湖使用营运性机动船艇、取缔违禁网具等决定。2004年8月26日零时，在湖面上营运的278艘机动船艇和3架水上飞机退出了抚仙湖。
　　为加快抚仙湖水污染综合防治步伐，玉溪倾尽全力甚至不惜举债，对抚仙湖沿岸造成污染或构成污染隐患、影响景观的建筑设施进行分期拆除。据统计，2001年以来，玉溪市共搬迁抚仙湖沿岸农户393户、企业39个、学校1所、办事处1个，建筑面积达146971.81平方米，拆除鱼塘90个，合计369.97亩，总投资13682.82万元，其中贷款3670.94万元，其余部分由玉溪市政府筹措。
　　2005年5月18日，《抚仙湖流域禁止开发控制区规划编制工作大纲》通过中科院和省、市专家评审。禁控区范围确定了4个片区，湖岸线总长38.3公里，占抚仙湖湖岸线总长的43.42％；控制面积109.6平方公里，占抚仙湖径流区陆地面积的23.67％。涉及8个自然村，23488人，13289亩耕地。
　　抚仙湖流域禁止开发控制区功能定位为生态保护区，区内禁止一切商业开发项目立项建设。目的是通过调整优化产业结构和产业升级，对禁控区内水环境、大气环境和生态环境实施综合整治，最大限度地减少污染物产生和排放。
　　目前，抚仙湖的水质又恢复到Ⅰ类，水体能见度从2002年的4.41米恢复到5.6米。
　　消除隐患迫在眉睫
　　据介绍，抚仙湖目前主要面临3个环境问题。一是坝区污染控制问题。由于平坝区是抚仙湖流域人口、产业最为集中的区域，是抚仙湖的主要污染来源，目前坝区污染源治理基础相当薄弱，是今后污染源治理的重点地区；二是磷矿开采区生态修复问题。经调查，抚仙湖流域磷矿开采面积已达到142.28平方公里，要对16个关闭矿区废弃地进行生态修复，尤其对保护帽天山古生物化石群至关重要；三是抓紧抚仙湖生态系统修复。因为抚仙湖天然的湖滨湿地已被开垦、围垦、湖滨生态环境遭受严重破坏，湖泊自我保护体系被损伤，必须修复湖滨带，建全湖泊生态系统，构筑湖泊自然保护屏障。
　　1998年就来到云南进行水污染治理研究的中科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的李文朝教授说:“虽然目前抚仙湖水质综合评价为Ⅰ类，是国内目前少有的优质淡水资源，但随着径流区人口的增加，工农业生产的发展，入湖污染物逐年累积，自1980年以来，抚仙湖表层水质各项指标呈现逐渐上升的趋势，其中BOD5、TN的增长趋势比较明显，湖水透明度下降比较突出，许多数据徘徊在Ⅰ类至Ⅱ类标准的临界点，稍不留意水质就会下滑到Ⅱ类。”
　　抚仙湖属雨水补给型湖泊，根据中科院多年调查研究表明:抚仙湖生态系统有六大脆弱性:汇水面积小、吞吐量小；水量变化小；水生植物分布面积小；流域内森林覆盖率低；水土流失比较严重，湖泊换水周期长；入湖污染负荷滞留率高，地表径流入湖氮、磷的滞留率高达90％。大量的营养元素逐年累积于湖中，加速了抚仙湖水体生态环境从量变到质变的速度。
　　“抚仙湖目前水质还能保持在Ⅰ类，并不是因为湖泊自身净化能力强，完全是因为它200多亿立方米的巨大水体容量，还可以稀释污染物，这样巨大的水体一旦破坏，就没法再治了。”李文朝说。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目前抚仙湖水污染特征以面源污染为主，面源入湖的污染物负荷量占80％以上，主要来源于农村生活污水、畜禽粪便、农田化肥流失、磷矿开采区水土流失、黄磷加工区大气沉降等。其中磷化工污染是影响抚仙湖水质的主要原因。
　　抚仙湖东北岸的东大河、代村河径流区分布着丰富的磷矿资源，矿区总面积约73平方公里，目前正在实施磷矿勘探和报批新的采矿点，年生产矿石可望增加60万吨～70万吨。现拥有规模以上磷化工企业10家，2003年生产黄磷6万多吨，磷酸7万多吨，三聚磷酸钠约两万吨。
　　李文朝说:“抚仙湖流域磷矿开采加工业已经产生了非常严重的磷污染，并沿着河流及地下渗流影响到抚仙湖，是整个北部湖区磷污染的重要污染源。即使在磷矿开采完毕、磷化工企业关闭之后，采矿迹地和堆渣场污染仍将持续，对抚仙湖的磷污染将是持久的、难以根治的。”
　　资金严重不足是目前制约抚仙湖保护工作有效进展的主要原因。记者采访了解到，澄江县城市污水处理厂自2000年建成以来，由于资金的原因，配套管网建设严重滞后，目前仅铺设了凤麓、右所、龙街3个乡镇的主管网，连接各办事处、村民小组及各单位的支管网尚未建设，导致污水收集与设计服务范围相比仅达到50％。而其余得不到收集的污水，不仅增加了下游湿地末端处理的压力，而且雨污合流、清污不分的现状，又使污水处理厂进水浓度远低于设计要求，致使运行中污泥活性低，除磷脱氮受到严重影响，甚至出现运行不正常现象。
　　而湖边的禄充和小马沟两个风景区污水处理站同样存在资金严重不足问题。禄充污水处理站工作人员张之明告诉记者，禄充风景区污水处理站平均日处理污水1500吨，自2001年运行以来，每年只能收到两万多元的处理费，远远少于运行开支，至2005年底，企业4年共亏损56万元，如今全靠上级主管部门澄江县环保局的“救济”和出租污水处理站铺面勉强开机维持运转。
　　沿湖3个县经济欠发达，其中澄江县60％的财政收入来自磷矿产业，为保护抚仙湖必须全部关闭沿湖磷矿厂。
　　抚仙湖保护对实现珠江流域水资源持续利用与水环境改善具有重要意义，但抚仙湖保护资金主要靠玉溪地方财政筹措，融资渠道单一，治理资金明显不足。记者从玉溪市环保局得知，“十五”期间，玉溪市在抚仙湖水污染综合防治仅投入2.41亿元，实施工程及非工程措施56项，这2.41亿元主要靠玉溪市政府筹措和借贷。
　　专家认为，目前抚仙湖流域人口只有15万左右，周围又没有较大城市和大的工业企业，因此，抚仙湖还处于比较好治理和好保护的阶段，现在抓紧保护还来得及，千万不要走滇池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他们呼吁:抚仙湖是珠江流域重要湖泊，要尽快将《珠江流域水污染防治规划》纳入国家重点流域水污染防治“十一五”规划并组织实施，并将抚仙湖作为《珠江流域水污染防治规划》重点优先工程项目给予重点支持。

编辑：史瑛